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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心生恐懼,因爲在鮮少人知的另一面,我好像變了一個人,而那個人,連我自己都會退避三舍,膽顫心驚。

 

洗手間的燈光蓋上一塊黑紗,氣流從抽氣扇溜進,光綫被吹得搖搖欲墜,交錯地在我的臉上照射。站在鏡子前,越是用神地看,越認不出鏡子的人是誰。仔細定睛凝視鏡子的反射,揉合了一個陌生人,想要伸出手確認裏面的人是誰。你試過的,越是想要證明這是自己,便會忘記原來長來的樣子,開始質疑這張陌生的臉孔。究竟是誰。

 

我踏出洗手間,反差的寬闊光亮,透白的牆身,滲透一絲絲冰冷。一個年月十一、二歲的女生四肢被綁緊,口裏塞著毛巾,微微的顫抖,不似害怕。是因爲室内的氣溫太低嗎?我上前摘下她的眼罩,因她清澈見底的眼球所吸引。手情不自禁想要輕浮她的臉孔,但懸在半空沒有繼續向前伸,收了回來。身體自覺地掉頭開啓一道厚門,以玻璃材質打造而成,門後是一個深淵,高空觀望以爲只是地面上的一條小坑。

 

然後。

 

我親手將女孩推了下去。我拉起她的衣領,領她到懸崖邊緣,沒有絲毫停頓,順暢地一推,

她掉下去了。

這一系列的動作熟練得沒有任何遲疑。

 

我將厚門關上,準備轉身離開。我仿佛不處於身體内,能看著我的軀殼獨自行動。我默默看著,沒有喝止,沒有動搖,靜靜地看著女孩下墜的刹那。可是她又出現在我面前。

 

那雙無邪的眼睛又一次亮在我眼前。「怎麽可能。」我藏不住訝異的聲綫。女孩沒有説話,從她微微上揚的嘴角,我感覺到她的輕佻。露出得逞的笑容後,她打算動身逃走。我跟她展開一場追逐,追逐的過程我才留意到自己身處在一個巨大的研究所。我不曉得我爲何會在這裏,也不懂得我是否正在參與一場研究計劃。我目光專注在女孩的背影,我只知道自己要抓住她。女孩的身手敏捷,對研究所的空間瞭如指掌,跳躍力驚人,難怪剛才她可以......不過,她終究是個小女孩。歷經幾次抓捕,我一次又一次推她下去,每次她都尋找漏洞逃出來,一次又一次,重覆了幾次。追趕的過程,她的髮型變得凌亂,看起來很狼狽,身上卻沒有任何傷痕,就連摔下懸崖都不足以對她構成一點傷害。

 

「他」突然出現在女孩背後,乾脆俐落地往女孩的後腦揍下去,她就暈在地上。然後「他」扛起了女孩,將她丟進一個特製的籠,其後在口袋中拿出一直老鼠,在我面前割開它的胸膛,放在我手心。鮮血沾滿我的手,感覺到它的溫熱,心臟仍在内亂蹦亂跳,感覺要從裂縫跳出來。

 

「他」指著懸崖,說:「抛下去吧。」我早已淚流滿面,閉上眼睛將老鼠的身體往懸崖丟,我沒有張開眼睛,我怕看見它下墜時,内臟在空中四散的景象。「他」一邊握住我的手,一邊輕柔我的頭頂,讚揚我做得不錯。他從我手上沾上了血。

 

「我們現在要去水族館,下一個目標大概是鯨魚之類的海洋生物。」我的思緒還留在方才毛骨悚然的一刻,反而「他」滿面笑容,輕鬆地牽著我往大街上走。「他」身穿黑色上衣,軍綠色的短褲,雙手粗糙。我有見過這張臉,但這張臉的主人跟「他」截然不同,我認識的他是不會這樣做,可是,我呢?我又會無緣無故推女孩到懸崖嗎?前往水族館的路上,我慢慢湊拼出,女孩的本體是老鼠,一旦殺死了老鼠,籠子裏的女孩也會隨即死去,一開始我就不需要跟女孩追逐。但,爲何我要協助做這種事?

 

走在路上,我害怕旁人的目光。怕他們知道我做了什麽,我不斷逃避人們的眼神。拳頭握得更緊,因爲手心有擦不掉的血跡。但「他」卻說:「沒有什麽好害怕。」

 

我醒過來以後,想到一些夢中沒有的畫面。

 

商店的櫥窗展示各式各樣的捕獸器,人們笑眯眯地提著一袋二袋離開商店。口裏喃喃自語,好像在盤算什麽計劃。我站在櫥窗前,透明的玻璃反映我的臉孔,我再一次不認得自己的樣子。握在手心的血跡又一次湧流,在指縫中滲出源源不絕的鮮血。看見的旁人沒有因此而害怕,反而對我親切地打招呼。

 

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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